一个隆冬的深夜，窗外飘着雪花，医院的路面上早已铺就了一层薄薄雪，房顶上也披上了白色外衣。由于雪色映照，门诊楼前的院落也显得明亮了许多。

急诊室的护士，给来就诊的一对小夫妻中的妻子，正打着预防破伤风的预苗。妻子一边配合护士打针，一边不停地骂着小丈夫。从年龄上看，这对小夫妻25岁左右，看样子他们刚结婚不久。不知道什么原因，夫妻闹起了矛盾，性格刚烈的妻子，割腕自残，于是这小医院来就诊。由于伤伤势的不重，也就不需要缝合。

处理完小夫妻室后，医生就准备到护士值班室去。刚走出急诊室门，就看见一对年老夫妻从门诊部大门，向急诊室方向走来，年老的大娘弯着腰，双手扶着一位大爷，一边移动着沉重的脚步，一边抬头向急诊室方向张望。被搀扶的大爷弓着近似九十度腰，左手捂着肚子，右胳膊被大娘搀着，正向急诊室方向移动着。

由于大爷站不起来，他们走得很慢，并且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歇息一下，向急诊室方向望一望。从这对老夫妻张望的神态中，他们好像看到了希望，看样子老大爷病得不轻。赵医生急忙走上前去，帮助大娘搀扶着老大爷的右臂，把老人搀扶到了急诊室。

大爷七十多岁，大约一米七左右，满头白发，岁月在他黝黑的脸上，刻下了深深的皱痕，这满脸的皱痕和消瘦的身体，似乎述说着生活的艰辛。大爷因肚子痛而无法站起，我和护士用力把老人扶到诊床上，帮他揭开衣服和系在腰里的腰带，腰带是用红色的线绳合成的。我一边给老人触诊，一边问老人，发病前后的有关情况。大爷说：“几十年了，有肚子痛是老毛病，原来痛了吃点东西就好了。可这一次，和原来痛的不一样，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。”

通过触诊检查和老人的陈述，医生初步判定，老人可能是长期胃溃疡而导致胃的穿孔，要住院手术。为了进一步确诊，医生给大爷开了几张检验单，然后，把开好的检验单递给了大娘，让她带大爷到功能室去检查。医生随即拿起桌上的电话和手术联系，告诉手术室，做好手术准备，有一位胃穿孔病人，需要做手术。

医生还未放下电话，拿着检验单的大娘，正要带着大爷出急诊室门时，忽然又转过身来，走到医生前说：“大夫，能不能少开一点化验单，我家没有钱。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床的傻儿子，我们家每月也就几百块钱的生活补助费！”医生说，“大娘，这就是最少的了，是手术前必须检查的，其它的检查，我都给放到住院后再做。住院的费用报销要多一些，这样你们就可以少花点钱。”

医院做手术，喘息着说：“算了，我不住院，回去吧，不治了！”医生说：“大爷，胃穿孔，不住院手术会没命的！”“留点钱，给他们娘俩生活吧！”大爷说着，用手捂着肚子，弓着腰扭头就往外走。

这期间，割腕急诊小夫妻的吵骂声似乎也消失了。小夫妻俩静静地坐在诊室里的椅子上，看着医生给大爷诊断，听着医生和老夫妻的对话。突然，割腕的年轻妻子站起来说：“大爷还是住院吧，你的住院费我出！”大爷听到后，赶紧说：“谢谢姑娘，可我们没钱还啊！”“没钱还，就算了，我不要了。”年轻妻子说。

说着，大娘搀扶着大爷，一边往外走，一边小声地说：“那我们回去借钱吧。”

老夫妻走出急诊室后，我便拿起电话和值班领导联系，协商大爷住院的费用问题。经过协商，领导同意，大爷先住院，住院费先记账，等老人出院后再说。

这时，刚站起来的年轻妻子，走到医生面前说：“大夫，大爷的住院费，除了报销的部分，剩下的住院费我来付！”她一边说，一边把她的电话和住址递给了我。然后，在丈夫的搀扶下离开了急诊室。走到门口时，回头叮嘱我：“大夫，大爷出院后，需要交多少钱，你打电话给我，我一定会及时来交付的！”我替老夫妻谢了。

送走小夫妻，我急忙打电话，寻问功能室的医生检查情况，并准备手术。功能室医却说，没见人去。

顿时，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，急忙跑出急诊室，向门诊楼大门口追去。急诊楼的走廊及大门口，已无人影。我站在门诊楼的大门口，望着大院内雪地上，留下了的一串凌乱而模糊的脚印……

大约在一年后的一个晚上，是个大雪纷飞的夜晚，门诊楼前的雪大约有五六厘米厚，院外的马路上响着救护车的鸣叫声，不到两分钟，医院的院内，停在了急诊楼的门口，紧接着护工从救护车上推下担架车，担架车上躺着一个病人，而跟在担架车后面的，正是一年前，带胃穿孔大爷来看病的那位大娘，没见大爷。作为医生的也不便多问，而担架上躺的，正是一年前老夫妻说的，那位长期卧病在床的傻儿子！

（注：本文为微型小说，不可对号入座）